取道巴拿马前往美国的移民猛增，上千名中国人艰难穿越丛林
为了前往美国，从海地、厄瓜多尔甚至中国逃出来的人，纷纷踏上了这趟险象环生的旅程。中国移民将这类入境美国的方式称为“走线”。
一群以委内瑞拉人为主的移民正从哥伦比亚取道达里恩峡谷，进入巴拿马。
图片来源：FERNANDO VERGARA/ASSOCIATED PRESS
Ryan Dube / Shen Lu
2023年3月27日08:35
WSJ members: Sharing with this button will unlock this content for recipients.GOT IT
巴拿马的数据显示，今年前两个月，借道险象环生的达里恩峡谷(Darien Gap)丛林、艰难跋涉进入巴拿马境内的移民数量达到创纪录的水平，这给他们的目的国——美国带来了新的挑战。
今年1-2月间，有49,291人穿越了达里恩丛林——这是位于巴拿马与哥伦比亚边界地带的一片热带雨林——其中有的人来自附近的海地，还有的人来自千里之外的中国。根据巴拿马移民局，这一数字为去年同期8,964人的五倍有余。
“我们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增幅。”无国界医生组织(Doctors Without Borders)驻巴拿马代表克里斯蒂娜·祖加斯蒂(Cristina Zugasti)说，“我们感到十分担忧。”在移民艰难走出丛林后，该组织会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
官员们从这些移民口中得知，大部分人的目的地都是美国，而随着巴拿马境内这类移民人数的增加，未来数月抵达美国南部边境的人数可能也将呈上升之势。这群移民中，有的人是为摆脱经济困境，有的是为逃离犯罪，还有的则是为了远离国内的政治动荡。
2023年前两个月跨越达里恩峡谷的人当中，中国移民的数量急剧增加，达到2,200名左右，而以往通常情况下，中国人在穿越该地区的移民中所占比例要小得多。去年同期，记录在案的过境巴拿马的中国移民仅为71人。
去年10月，海地移民在达里恩峡谷中涉水前行。
图片来源：FERNANDO VERGARA/ASSOCIATED PRESS
由于对习近平领导下中国未来的走向感到担心——持续数月的全球最严苛疫情限制措施，以及经济最新显现的疲软迹象都是例证——已有越来越多的中国人离开他们的国家。在这一背景下，穿越达里恩峡谷的中国移民也出现了激增。他们已将自己的跋涉经历以及沿途所吃的食物发在Twitter、TikTok和抖音上，并贴上话题标签#走线，大意为长途跋涉。
在美国，从美墨边境偷渡而被捕的中国公民数量近年来一直呈波动之势。但据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今年2月这一数字大幅上升，美国边境巡逻队(U.S. Border Patrol)探员当月逮捕了1,345名中国移民。
自去年10月美国政府开启新的预算年度以来，探员们在西南边境逮捕了4,271名中国公民。这一数字为上年同期的12倍。
中国人的入美渠道在过去几年间严重受限。2019年，中国人的出国旅行次数约为1.5亿人次，而后，疫情的到来大幅减少了他们的出国旅程。2020年，中国暂停了本国公民的出境团队游，并且直到前几个月，才取消了针对旅行者的疫情防控举措，不过飞机上的座位依然供不应求，国际航班数量也与疫情前的水平相去甚远。
美国国务院表示，2019年，它通过驻华大使馆和领事馆发放了近120万份签证。去年，这一数字降至2019年的十分之一，接近12.2万份。美国国务院的数据显示，2022年美国发放的所有非移民签证中，只有不到2%是在中国签发的，相比之下，2019年时这一比例超过13%。
在中国热门社交媒体平台微信(WeChat)上，“走线”一词的搜索量从2021年开始增加。根据微信的公开数据，这个词最近一次出现搜索量大涨是在2月1日，当日微信用户对“走线”相关内容的搜索及转发次数达到55万次。
在截至去年9月30日的财政年度中，美国逮捕了220万名非法入境美国的人，数量之多创下纪录之最，受其影响，美国总统拜登(Biden)在移民政策上面临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上个月，拜登政府提议，对于哪些人在非法入境美国后有资格获得庇护身份，要进行严格限制。该提议出炉之际，正值“第42条款”(Title 42)将于5月11日到期，这项疫情时期的公共卫生政策允许官员们迅速驱逐寻求庇护的移民。
委内瑞拉经济近年来萎缩了约75%，此后，许多委内瑞拉人离开了他们的国家。
图片来源：FERNANDO VERGARA/ASSOCIATED PRESS
无国界医生组织的祖加斯蒂说，抵达巴拿马的移民增幅之高令人始料未及，因为以往在1月和2月入境的人通常较少。去年，从哥伦比亚徒步进入巴拿马的移民数量达到创纪录的水平，其中峰值出现在8月-10月。
今年前两个月的过境人数已相当于去年全年25万移民总数的五分之一。走出丛林的人当中，有许多已处于严重脱水状态，还会出现抑郁症及其他精神健康问题。
“今年的情况可能会很复杂，我们正在做准备。”祖加斯蒂说，“按照我们的估计，今年将会打破纪录。”
这群穿越危险地带的人当中，海地人是最多的。行程通常需要四到五天，期间他们要穿过毒蛇遍地的茂密雨林，还可能碰上可卡因走私团伙。移民数据显示，今年1-2月，有16,744名海地人穿越达里恩峡谷，上年同期为1,101人。
海地人一直在逃离这个贫穷的加勒比国家，2021年海地总统若弗内尔·莫伊兹(Jovenel Moïse)遇刺后，有增无减的暴力事件与社会动荡对海地造成了严重破坏。即便是近几年移居巴西、智利等南美国家的海地人，也未曾放弃北上之路。
入境巴拿马的第二大移民群体来自厄瓜多尔。他们的国家曾是美国退休族青睐的热门目的地，而今却在努力应对毒品暴力活动激增与社会动荡。在这种情况下，厄瓜多尔人纷纷选择逃离。今年1月和2月，穿越达里恩的厄瓜多尔人超过11,500名，上年同期这一数字为256人。
32岁的罗雷娜·尤科拉玛(Lorena Yuquilema)来自厄瓜多尔城市昆卡(Cuenca)，对于达里恩之行，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前她曾在厄瓜多尔街头卖服装，今年2月，她和妹妹带着各自的孩子以及一个表亲离开了这里。之所以逃离，是因为她们经营的小买卖遭到了团伙的勒索。
“如果你不给钱，他们就开始威胁你，开始跟踪你。”今年2月，尤科拉玛启程穿越达里恩之前在哥伦比亚说。她的计划是最终能抵达纽约。“因为带着孩子，所以这趟行程我很害怕。”她说，“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来自委内瑞拉的移民数量自去年10月达到峰值后，今年同样急剧上升。今年头两个月，有 9,434名委内瑞拉人入境巴拿马，上年同期这一数字为3,000人。近年来，委内瑞拉的经济萎缩了75%左右。
尤基诺·阿尔瓦雷斯(Eugeno Alvarez)在哥伦比亚内科克利(Necocli)经营着一家旅舍，向那些稍后要前往达里恩丛林的移民出租房间，每晚收取7美元。他说，过去一个月，他见到的中国移民变多了。
“我们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中国人。”他说，“现在他们会带着向导一起来，而向导把一切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