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毕汝谐这一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饭局,
毕汝谐 身边是一位从香港来纽约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师,
他无意间看到 毕汝谐 的掌纹,发出一声惊呼:复杂的人生!
所谓存在即合理,毕汝谐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美女中的美女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在我的情人系列里,有多位美女和一位美女中的美女。文艺界是美女成堆的地方,
但是,公认的美女中的美女,凤毛麟角。
毛泽东时代及改革开放初期,既没有整容也不兴化妆,美女都是名副其实的美女,
而非人工合成的美女;在美女如云的首都文艺界,这位美女中的美女以美貌著称;
她是舞蹈演员,舞蹈水平一般,从没跳过独舞,却以人人叹服的美貌,驰名于舞蹈界。
她是四大名旦的孙女;四大名旦是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
她就是其中一位名旦的孙女;您问我是哪一位名旦的孙女?对不起,不能告诉您,保密。
男人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虚荣心——一旦得到美女乃至超级美女,
就会产生一种终身受用不尽的飘飘然的感觉。
那天,我去先农坛体育场参加一个文体活动,出来时,看见这位美女中的美女站在汽车站上,
便迂回着凑了过去(其实,我不应该坐这路车);我很激动,她那非凡的美貌扰攘着我的身心,
跃跃然;我老练地以文体活动为引子,与她搭上了话茬;我们聊得投机,便给她留了地址,
她大大方方地说:明天下午,我有时间。我去找你吧。我连连称好。
作家这个工作的一大好处就是不用坐班,每星期六上午有一次政治学习,其他时间自由支配。
毛泽东时代及改革开放初期,男人女人都很单纯,美男子美女也很单纯;美男子美女之间,
没有金钱交易,没有性病互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
彼此共同提防的是人事科、保卫处、居民委员会、小脚侦缉队等;那个年头,男女之大防,
明面上不可不慎。毕汝谐的名声臭了,便改换一个名字,继续在北京情场鬼混。
第二天,她带着一个闺蜜上门了。显然,这个闺蜜是她精心挑选的,长得很不错,
但是明显比她低了一个档次,不可能喧宾夺主。我们三人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些文艺界的闲篇,
她就把闺蜜支走了;于是,我怀着恭请佛龛一般的虔敬心态引她上床。
激战之后,她的一只袜子不见了,她对此津津乐道,称之为找袜子行动;
我默默地凝视着她那精妙绝伦、吹弹可破的脸孔,暗忖:美丽超群与空洞无物竟然这样结合起来了?
她之所以没有思想,是因为她一生下来就口衔鲜花;长得这么美,家里有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人人都哄着她、捧着她,文化革命受了一点委屈,文革以后又加倍地补偿回来。
她天生就是享福的好命啊。她天生就不用思考,思考对于她完全是多余的,哲经文史,一窍不通。
像性欲一样常年困扰着毕汝谐的两大斯芬克斯之谜 ——人生的意义何在以及给我一个活下去的可信理由,
于她而言,根本不存在;她的人生使命就是乐享人生,饮食男女足矣。她是庸俗的,美丽而庸俗,
一位庸俗的美女中的美女;庸俗的美女中的美女浑浑噩噩地活一辈子,无忧无愁,多么幸福!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庸俗的世界。不甘庸俗的毕汝谐,内心很痛苦。然而,毕汝谐难道不庸俗吗?
毕汝谐视得到这个庸俗的美女中的美女为人生一大成就,仿佛荣获人生的最高等级的勋章!
江山美人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蟊贼竞折腰!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就是天下英雄蟊贼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吗?这是一个庸俗的世界,
毕汝谐也是这个庸俗世界的俗不可耐的一员。
如此一想,我反倒舒心了。
当天晚上,我把找袜子行动以及连带的思考写进了日记。这一夜睡的安逸。
为了保持彼此的新鲜感(而且,经常涌现的新的艳遇,令我与她应接不暇),
我与她很少幽会,不知不觉就终止了幽会。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新世纪初期有一天,我吃饱了撑的突然想起了她,
就在谷歌上搜了一下,这一搜不要紧,搜出一条北京市朝阳公安分局若干年前的治安通报,
说是三里屯(那是出名的酒吧一条街)某某酒吧,在老板某某某的纵容下,
不断发生打架斗殴、吸毒等治安事件,从即日起要求该酒吧停业整顿,云云。
我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不舒服。我没法把当年那个找袜子的某某某和酒吧老板某某某联系起来,
视为同一个人;但是,就像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名叫毕汝谐的男人一样,
世上也不可能有第二个名叫某某某的女人;我们的名字都太古怪了。
由此看来,为了把即有的美好印象带进棺材,我必须闭目塞听,采取鸵鸟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