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哈德,德国经济奇迹的真英雄 | 人文经济学会


路德维希·艾哈德,1949年至1963年担任德国经济部长,1963年至1966年担任德国总理

作者:劳伦斯·里德
(Lawrence W. Reed)
来源:经济教育基金会
(FEE,2015年5月7日)
翻译:人文经济学会

这是一件多么罕见而令人耳目一新的事,拥有强权的人明白权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否定其使用,并实际上将其归还给构成社会的无数个体。

乔治·华盛顿是这样的人,西塞罗是这样的人,路德维希·艾哈德(Ludwig Erhard)也是这样的人。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路德维希·艾哈德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多地为去纳粹化德国经济做出了贡献。通过这样做,他催生了一个奇迹般的经济复苏。

艾哈德在1962年1月坦言:“在我看来,权力总是迟钝的,它是危险的,它是残暴的,最终甚至是愚蠢的。”

从各方面衡量,1945年的德国都是一场灾难——战败、被摧毁、分裂和士气低落——这不仅仅是因为战争。

纳粹当然是Socialist(这个名字源于National Socialist德国工人党),所以十多年来,经济一直在自上而下地进行“计划”。

它受到了价格控制、配给制、官僚主义、通货膨胀、裙带关系、卡特尔、资源错配和产业控制的折磨。生产商按照计划者的命令生产。为国家服务是最高目标。

在三十年前,少年时代的路德维希·艾哈德听到他的父亲在与商业伙伴的讨论中为古典自由主义价值观辩护。他的父亲威廉是一位巴伐利亚服装和干货企业家,积极反对德国皇帝对德国经济的日益卡特尔化。

关于艾哈德的父亲,传记作者阿尔弗雷德·米尔泽耶夫斯基 (Alfred C. Mierzejewski) 写道:

虽然并不富有,但他成为了依靠努力工作和满足当时不断增长的消费需求谋生的稳定的中产阶级,而不像许多贵族地主和工业家,为保住他们的农场,为抵御外国竞争而游说政府补贴或保护。

年轻的路德维希对政府给像他父亲这样诚实、独立的商人带来的负担感到愤怒。他因为理解了哈耶克在20世纪40年代所表达的道理,而对自由市场竞争产生了终身的热情:“国家计划得越多,个人计划就越困难。”

1918 年,路德维希在比利时被盟军的炮弹击中身受重伤,他在血腥而徒劳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经历,强化了他的自由主义价值观。

在一战后德国经历了动荡的恶性通货膨胀之后,他获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接管了家族企业,并最终担任了一家市场研究机构的负责人,这使他有机会撰写和评论经济问题。

希特勒在20世纪30年代掌权让艾哈德深感不安。他拒绝与纳粹主义或纳粹党有任何关系,甚至随着岁月的推移,悄悄支持反对该政权的抵抗。

1942年,他撰写了一篇论文,阐述了他对自由、战后经济的想法,纳粹分子便确保他失去了工作。接下来的几年里,他担任了一名商业顾问。

1947年,艾哈德获得了一项重要职务——货币委员会主席。这是他通往英美占领当局设立的经济委员会主管职位的重要垫脚石。就是在那里,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观点付诸实践,并在此过程中改变他的国家。

到这个时候,艾哈德的信仰已经凝固为不可改变的信念。货币必须稳定可靠。集体主义是致命的荒谬,会扼杀有创造力的个体。中央计划是一种骗局和幻觉。国有企业永远不能成为具有竞争力的、企业家市场活力的可接受替代品。嫉妒和财富再分配是邪恶的。

他说:

“让每个人从一个不断增长的蛋糕中分得更大的一块,要比在一个小蛋糕的划分斗争中获得更多要容易得多,因为在这样的过程中,一个人的优势就是另一个人的劣势。”

艾哈德主张公平竞争,不偏袒任何一方。他的复苏处方是什么?国家将制定游戏规则,其他方面则还人们自由,以摆脱德国经济的低迷。已故经济学家威廉·彼得森(William H. Peterson) 揭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1948年6月的一个星期日,西德经济部长路德维希·艾哈德在未得到盟军占领当局(当然他们不在办公室)的知情或批准的情况下,单方面勇敢地颁布了一项废除配给制和工资-价格控制并推出新货币——德国马克的法令。法令立即生效。

艾哈德对惊愕的德国人民说:“现在,你们唯一的配给券就是马克。”

任命艾哈德担任这个职务的美国、英国和法国当局都感到惊讶。有些人指责他超越了规定的权力,应该将他撤职。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美国指挥官卢修斯·克莱将军说:“艾哈德先生,我的顾问告诉我你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艾哈德回答:“将军,别听他们的,我的顾问也告诉我同样的事情。”

克莱将军抗议说艾哈德已经“改变”了盟军的价格控制计划,但艾哈德坚持他没有改变价格控制计划。他只是“废除”了它们。

在接下来的几周和几个月里,他发布了一连串的取消监管的命令。他削减了关税。他提高了消费税,但用所得税削减了15%来抵消它们。通过消除储蓄的不利因素,他促成了西方工业化国家中储蓄率最高的一个。西德资本充裕,增长迅速,而当时的东德正陷入停滞。

经济学家大卫·亨德森写道,艾哈德的座右铭可能是:“别只是坐在那里,去解决些什么。”

结果令人震惊。正如罗伯特·彼得森所写:

德国经济几乎立刻焕发了生机。失业者重返工作岗位,食品重新出现在商店货架上,德国人民传奇般的生产力得以释放。两年内,工业产值翻了三倍。到20世纪60年代初,德国成为世界第三大经济强国。而这一切都发生在西德接纳数十万东德难民的时候。

这种增长速度让接受马歇尔计划援助的欧洲国家相形见绌,这些国家获得的援助远远超过德国。

20世纪50年代,“德国经济奇迹”一词在世界各地被广泛使用和理解,但艾哈德本人从未将其视为奇迹。在他1958年的书《通过竞争实现繁荣》中,他写道:

“发生在德国的一切……绝非奇迹。它是全体人民诚实努力的结果,他们本着自由的原则,有机会发挥个人的主动性和人力资本。”

20世纪60年代福利国家的诱惑使艾哈德的一些改革脱轨。他担任总理的三年(1963-1966)并不如他担任经济部长时那么成功。但在战后的十五年里,他已经铸造了他的遗产。

他永远回答了“如何处理一个面临废墟的经济”这个问题,他给出了简单、经过验证且明确的答案:“给它自由。”


作者简介:

劳伦斯·W·里德(Lawrence W. Reed)是FEE的荣誉主席、汉弗莱家族高级研究员,以及罗恩·曼纳斯(Ron Manners)全球自由大使,曾担任FEE主席近11年(2008-2019)。他近期出版的图书包括《耶稣是社会主义者吗》,以及《真正的英雄:勇气、品格和信念的不可思议的真实故事》和《请原谅我,教授:挑战进步主义神话》。他的网站是www.lawrencewreed.com

很難相信艾哈德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是德國社會市場經濟(Sozialmarktwirtschaft)的創立者,不可能不清楚國家層面資源調度和分配的重要性。